第39章-《娇养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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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过了五月,  便进入夏季,天气渐渐热起来。

    如今,阿圆每日下学皆是被萧韫接回澜苑,  晚上在澜苑歇息,次日一早便再送去书院。

    萧韫如此安排,  一来督促她的学业,  二来小姑娘放在自己身边照顾,  放心些。

    因此,厨子每日都变着法儿地做好吃的喂阿圆。

    不知不觉中——阿圆又长胖了。

    起初她没发现,还是早上婢女帮她穿衣裳时,  说了声:“咦?小衣已经穿不得了,  回头得让绣娘再做几件。”

    “不是上个月才做的吗?怎么就——”

    阿圆不经意转身,  看见镜子里的自己,顿时说不出话来了。

    她胸口的地方几日不见,似乎又长了些。

    她苦恼:“姑娘家都得这么长肉吗?穿衣裳都不好看呢。”

    阿圆十二岁开始,  身子就慢慢变化,起初不大明显。可这些日子吃在澜苑住在澜苑,肉眼可见的变化极快。

    她阿娘说,  每个女子长大都得这样,  要开始穿小衣了。阿圆没觉得什么,  毕竟她上头还有个姐姐,她姐姐长身子的时候她是知道的,  彼时比她还凶猛呢。

    可让人难为情的是,这会儿半大不大的,  穿衣裳就比较尴尬。

    “桃儿姐姐,  ”阿圆问婢女:“可否勒紧些?”

    “为何要勒紧?”

    阿圆羞赧道:“这样不好看呀。”

    前几日入夏,  沈哥哥才送了她许多好看的衣裳,  可因为身子的变化,她总觉得怪不好意思。

    婢女笑:“姑娘可别这么想,这里不能勒,对身子不好。”

    “怎么不好?”

    “会....长不大。”

    阿圆理解岔意思,以为指的是自己会长不高,她立马就不敢勒了。

    .

    就这么的,阿圆在澜苑看书写字、吃饭睡觉,然后悄悄长大。

    有时候萧韫亲自教她,有时候谢弘瑜会过来。

    自从她在澜苑住下后,谢弘瑜来的次数比较多,且几乎是挑她下学的时候。美其名曰教小徒弟作画,然而经常逗她,有时候逗得烦了,阿圆恶向胆边生把他撵出书房。

    偶尔,风和日丽的日子,萧韫会带她去马场跑马,那时候不用读书也不用练字,是阿圆觉得最欢快的时光。

    只不过时光短暂,进入夏季后,连续下了多日大雨。

    阿圆不喜欢下雨,她坐在廊下看了会书后,叹气。

    “沈哥哥在何处?”她问婢女。

    “公子在书房,”婢女说:“这会儿与人谈事。”

    “哦,”阿圆又问:“是不是每日都有人来找沈哥哥做文章?”

    婢女不知如何解释,便只有点头。

    “沈哥哥近日好像变得格外忙了些,”阿圆兀自嘀咕:“我昨日吃晚饭时都没见着他。”

    “姑娘想公子了?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阿圆点头,有点想呢。

    雨水啪嗒啪嗒地打在廊下,青石板上溅起颗颗水珠,水珠如珍珠般散落半空,然后又不见了。

    想了想,阿圆把书交给婢女,说:“我去见沈哥哥,晚饭等会回来吃。”

    她提着裙摆,沿着游廊跑。

    小姑娘穿着身藕茎绿的云雾烟罗襦裙,如暮色精灵消失在雨雾中。

    等到了萧韫的书房门口,陈瑜说萧韫还在忙。于是,阿圆百无聊赖,索性上了阁楼。

    阁楼是萧韫的藏书阁,宽敞干净,再往上走,还有一间观景轩。

    小轩四面是大大的格窗,阿圆觉得闷,便让仆人把南面的格窗打开,有细细的雨丝飘进来,但不影响观景。

    南面窗户望出去是一片竹海,此时雨落在竹海中,发出莎莎的声音。

    喧闹而静谧。

    阿圆不是头一回来这,事实上她已经来过多次。藏书阁是个幽静的地方,这里除了书,还有许多乐器。

    比如古筝、古琴,博古架上还放着一些玉笛以及编钟。

    阿圆知道萧韫喜欢古琴,有一次她听他弹过。她走到古琴边,随手拨了两根弦,然后转身对小厮道:“你先出去吧,我自己在这坐一会。”

    小厮出去后,阿圆又拨了会弦。弦音很好听,但苦于她并不懂弹琴,因此拨曲不成调,便放弃。

    约莫又过了一刻钟,见萧韫还没结束,阿圆去藏书阁找了本书来看。

    .

    萧韫到的时候,夜色渐渐暗下来,小轩点了灯笼。

    他缓缓走上楼梯,转眼就看见小姑娘已经躺在软榻上睡着。

    书盖着脸,一只腿不老实地搭在软榻扶手上,使得藕茎色的烟罗裙摆如瀑布似的落下来,一半铺陈在地上,堪堪勾勒了点少女窈窕身姿。

    雨丝连绵,夜色朦胧,灯下映着豆蔻少女,如一幅静谧美好的画卷。

    小轩的地板是木质的,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响声,阿圆听见脚步声,立即掀开书卷。

    “沈哥哥你来啦?”

    “你没睡着?”

    “我在听雨呢。”

    萧韫莞尔,走过去,坐在对面的圆凳上,问:“可听出了什么?”

    “想起了秦观的诗句,”阿圆说:“自在飞花轻似梦,无边丝雨细如愁。”

    这个年纪的少年少女们最是喜欢为赋新词强说愁,谁都逃不过,萧韫年轻时也曾为春风秋月作过许多酸诗。

    为此,他忍俊不禁。

    “阿圆也有忧愁?”

    “沈哥哥笑什么,”阿圆不满,嘟哝道:“人活着,谁没忧愁呀。”

    她忧愁多着呢。

    “哦,”萧韫轻笑:“说来听听。”

    “无聊生闲愁。”阿圆说:“反正挺多,不说也罢。”

    她明艳的面庞白皙,映在灯火下俏生生的,连说愁绪都说得稚气。

    “原是觉得无聊了?”萧韫说:“哥哥这阵子有些忙,等忙完了,带你出去走走如何?”

    阿圆不好意思:“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

    过了会,萧韫问:“找我有何事?”

    “没事啊,”阿圆声音软软糯糯的:“就是有点想沈哥哥了。”

    她说着这话纯粹是出于一种亲切的依赖,但听在萧韫耳中......有那么一刻,闪过一丝微妙的感觉。

    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,一瞬即逝,萧韫并未深究。他问:“吃过饭了?”

    阿圆摇头。

    “往后不必等我,饿了就去吃饭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我知道的,”阿圆笑得狡黠:“可我没饿呢,我来之前吃了许多糕点。”

    “沈哥哥,”阿圆突然起身,走到博古架上取了支玉笛过来,问:“沈哥哥也会吹这个吗?”

    “会一些。”

    萧韫的“会一些”,实属谦虚直言。他从小师从名家大儒无数,十八般武艺不说样样精通,但皆有所涉猎。而萧韫此人聪慧,凡事一学便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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