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我一面端着铜盆跟着她走,一面仔细打量这个向我抛出橄榄枝的热情姑娘。她穿了一身粗陋的麻布素色寝衣,看样子已穿了有些年头了,可衣袖上的一只喜鹊鸟却针脚匀细、色彩鲜艳、栩栩如生,显然不是原来就有的。 我好奇地问:“衣袖上的喜鹊,是你自己绣的吗?” 她看一眼衣袖,漫不经心地回答:“是啊,前些日子这里不小心勾破了,我便随手绣了点东西。” “随手绣的就这么好啊,真是本事,我连缝个补丁都困难呢。”我自叹不如地说。 她笑道:“听说你是宫里出来的人,会的自然是琴棋书画之类的高雅技艺,不会女红又有什么。” 走了一会儿,喜鹊在一个破旧的亭子前停了下来。 我一看就傻眼了,是一口水井。 喜鹊看我一眼,浅笑着说:“生火打水这种粗鄙的活儿你应该没做惯的吧?”她一面娴熟地生起角落里的一个炉子,一面从井里打上来一桶水,灌进铜壶里烧了起来。 我暗暗喟叹自己除了通些文墨,毫无生存技能,感激地说:“喜鹊,真是谢谢你,若没有你的帮助,我今晚还不知要睡哪儿呢。” 喜鹊拉着我坐到一条春凳上,笑着说:“这是什么话,出门在外谁都不容易,互相帮衬是理所应当的嘛。对了,你有空跟我讲讲皇宫什么样子好吗?我长这么大,还没去过京城呢。” 我莞尔道:“好,来日方长,我以后慢慢讲给你听。我想知道,这里一般是什么时辰开工的?” “规定是卯时二刻开工,我们一般卯时不到就起来了。” “那,你们一般是做什么的?” “哦,我和燕姐、娥姐她们是负责洗菜、摘菜还有派分一日三餐的;方大娘和凤姐是负责烧菜的;还有兰姐她们是负责洗碗、缝补什么的。对了,龚头吩咐你做什么呢?” 我颓然道:“让我担担搬搬。” 她杏眼圆睁,愤然道:“你一个姑娘家的,如何做得了那样粗重的活儿?龚头不是这样的人,我猜是修渠主管马县尉的意思吧?” 我点头道:“是啊,你怎么知道?” 喜鹊“嗤”地一哼,鄙夷地说:“那个马县尉,为了往上爬,成天与我们这些苦命的人过不去。吃食是愈来愈差,工时却愈来愈长,就指着这灵犀渠早日完工,他好跟上头邀功去。” 她附到我耳边,低声笑道:“我们私底下都管他叫黑心马。” 我心下了然,原来又是个媚上欺下的货色。流配至此,我已然做好了“人为刀俎、我为鱼肉”的心理准备,咬咬牙熬过去也就是了,便淡然道:“有什么法子,谁让他说了算呢。” 说话间,壶盖已被热气冲得扑腾起来,我们打了水各自洗漱,便上床歇息了。 屋内阴冷,褥子和被子本就不够厚实,加之蜀地潮湿,被褥潮得仿佛能挤出水来。我将被子裹了又裹,却仍冻得瑟瑟发抖,辗转难以入眠。 注释: ①县尉:县令佐官,从九品。 第(3/3)页